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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 章 变天了

钱谦益不是救星,他也救不了这些人。

钱谦益甚至觉得自己跟他们很像。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在朝中有人,自己钱谦益现在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钱谦益看都没看这些御史一眼。

钱谦益也没去劝余令要怎么做。

他在军伍里混过一年,他非常清楚什么是军令如山,钱谦益也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自己已经辞官了!

可待听到这群御史矫詔这个事后,钱谦益就不出门了。

在寒风中,这些被吊起来的御史哀嚎了两日。

第三日的时候他们给放下来了,五个御史里只有丁一还有口气。

剩下的四个全死了。

这一次死的人有点多,御史死了七人,御史的护卫死了二十七人,如果加上肖五打死的四个人

一共是三十八人。

这个人数只是目前的。

余令酷烈的手段让本来就冷的榆林城更冷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余令是真敢杀,而且还杀那么多。

在余令的眼里没有刑不上大夫。

在余令的眼里这群人也不算大夫,他们把圣人的学问扭曲,却牢牢记著刑不上大夫。

榆林卫的急报过吕梁。

在路过太原之后直直的朝著京城而去,接连不断的驛递让榆林卫这边的事情快速的送到了京城。

“陛下,榆林出了大乱子,余令杀了御史!”

“敢问陛下,余令本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插手地方政务不说,陛下为何要给他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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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笑了,开始是轻轻地笑,后来就成了刺耳的笑。

“你们只看余令杀御史,你们难道没看到他们在假冒朕的旨意要杀余令么,他们在矫詔啊,他们在矫詔啊!”

群臣不言,这个问题多说一句都是错。

“陛下,土默特顺义王近年来身体不好,已经有意退位,其子俄木布心向我大明,愿意遵守隆庆和议的条约,愿意封贡及互市!”

“多少钱?”

“回陛下,俄木布上书说继续互市,开榆林互市,每年岁赐三万两,粮食等其余物资遵守旧约就可以了!”

“旧约?”

朱由校不断的吸气来压制心里的火气。

他们土默特丟了青海,失去了河西走廊,一日不如一日,还谈旧约?

他土默特以为他们还是俺答可汗的那个时候么?

如今还狮子大开口,这不是在趁火打劫么?

一个日落西山的部族,还妄图趴在大明的后背上使劲吸血回到当初。

这些臣子还认为这是好事?

再把他养起来继续抢大明么,继续兵临京师城下是么?

大明的臣子这是怎么了,知耻而后勇都忘了?

“诸位臣工,我们大明的粮食也不够吃,辽东的建奴还虎视眈眈,前有林丹可汗,如今又有土默特顺义王,大明百姓不活了么?”

“回陛下,听说余令在榆林擅起刀兵!”

朱由校笑了笑,这个事没说完,又扯下一个。

“继续说?”

“陛下,臣觉得余令此举莽撞且在破坏草原和大明之间的情义,臣弹劾余令,为了三边百姓考虑,他不宜为总兵!”

“我等复议!”

朱由校若无其事的低下头。

他现在只能说,说了也没人听,说来说去根本就没用,眼前的这些人是带著答案来问自己。

“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回尚方宝剑!”

朱由校笑了笑,忽然道:

“大伴,我那椅子没做好,明日要过年了,你记得去帮我买点木头去,多买点!”

“是!”

群臣哑然,他们知道皇帝不舒服了。

可他们不会在乎皇帝舒不舒服,如果让皇帝舒服,那自己等人就是不舒服!

“陛下,臣等恳请收回尚方宝剑!”

朱由校仿佛听不见,站起身直接离开,听著大殿里面传来锯子锯木头的声音,群臣面面相覷。

“魏公公,你劝劝陛下吧,国事为重!”

躬著身子的魏忠贤恭敬道:

“大人,小的只是一名內侍,是陛下的奴僕,你们都劝不了万岁爷,奴也无能为力啊!”

魏忠贤带著歉意离开。

汪文言望著魏忠贤离开,魏忠贤说的话让他觉得颇为刺耳。

什么叫你们都劝不了万岁爷,什么叫奴也无能为力?

这明显就是在嘲笑自己。

“汪大人走吧,陛下要过年了,我们也要过年,我知道你是操心国事,可事情是急不来的,年后再说吧!”

“三边也如辽东那样,需要一个巡按御史!”

“是啊,我觉得三边还需要一个总督呢,那地方有谁愿意去呢?

刘敏宽大人是神宗四十五辞任,到如今已经四年了,四年了都没人愿意去!”

汪文言不再言语。

不是没人去,而是那里太苦,且没有油水。

京城的年味依旧很浓,衙门也开始封印准备过年。

要说年味最浓的地方当数瀋阳城,就在前几日的小年,从北面的林子里又密密麻麻的钻出来数千人。

这一次袁应泰没有开城门!

袁应泰狠下心不开城门,短短的三日不到,城里就发生了二十起闹事的行为。

虽都被镇压了,安静了下去。

可袁应泰却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

先前大胜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军心,民心,如今正在一点点的失去。

现在袁应泰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能看到痛哭的百姓。 他们求自己开城门。

他们说他们孩子,他们的家人都在城外受冻,求自己开开恩,放他们进来,马上就过年了,一起过年。

这些道理袁应泰都懂。

建奴毁了那么多堡,铁岭,抚顺,开原,清河,掳走的百姓数不胜数。

如今回来了一部分,可这根本就不是好事,大明被奴儿骗了,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俯首!

这几日他眼皮一直跳

他也努力的重新编户入册了,可编户造册造不了人心,这些人里有好人,但肯定有坏人,怎么查?

除非把进来的人全都杀了。

可一旦这么干了,辽东的民心就彻底的没了。

把这些人赶走也不行,一个城如果没有了百姓,城还有意义么?

后勤谁来呢?

“城外的孩子啊,不是老夫我心狠啊”

袁应泰的感嘆声还没落下,城墙上忽然响起了悽厉的號角声。

袁应泰衝上哨塔,举目望去,眼见的景象让他几欲昏厥。

在浑河那边,密密麻麻的骑兵如黑云般压了过来。

“吹角,吹角,传我命令,命贺世贤,尤世功牙堂议事,再命探马速去广寧卫,奉集堡调人马来守城!”

浑河挡住了去路,望著浑河边那座小山,奴儿喃喃道:

“孩儿们,我说过我会回来的,这一次我回来了,等著,等著我替你们报仇雪恨,等著我拿下瀋阳城!”

同样的地方,建奴又开造桥。

也就一日的工夫,建奴营中大旗再次竖起,望著又衝来的建奴,袁应泰知道,城中要出乱子了。

念头还没落下,城里就已经开始冒烟了,有人趁乱抢劫了!

与此同时,建奴也到了。

这一次他们准备的非常充分,那密密麻麻的壕沟依旧是用“包衣”的命来填!

待铺上木板,后面的人就动了。

包裹著松木油脂的草堆被运送到城下,隨著火势升起,那黑烟直衝天际。

也不知道建奴在里面放了什么,辛辣无比且极其刺眼。

城墙上的明军被呛的眼睛都睁不开,別说射箭了,根本就不敢往下看。

“沙土,快,沙土,把滚木运过来,金汁准备,火油不要放了,快快,召集百姓一起来帮忙!”

百姓在召唤下也在往城墙上冲,人群里有人在呼喊。

“拼什么命啊,守不住了,建奴会屠城啊,要我说开城门,主动投降,我们才有活路啊,他们要的”

乱糟糟的人群没有人管,谣言四起。

待城墙上百姓越来越多的时候,一伙人对视一眼,突然就朝著升降吊桥的轮盘衝去。

他们很快被射杀,他们虽然死了,但是也点燃了火油!

胳膊粗的麻绳成了火龙

为了防止风吹日晒,为了让吊桥上麻绳更加经久耐用,守卫会涂抹桐油。

如今城墙上的火油被打翻

麻绳被点燃

贺世贤脸色大变,怒吼著冲了过来:

“废物,废物,吊桥不能放下,不能放下,快,快,灭火,灭火啊”

火灭了,可那被烧得焦黑的麻绳也传来轻微的嘣嘣的断裂声!

火焰破坏了麻绳,力的均衡点也隨之被破坏,麻绳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嘣嘣声就是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城门,快去城门!”

城门这边已经廝杀了起来。

建奴的探子早就在等待这一日了,这一次他们用的计谋和攻破抚顺的计谋如出一辙。

內应,內应,还是內应。

当初混到城里的火药开始堆积,轰的一声响,贺世贤猛地抬起头。

吊桥的麻绳断了,刚才的那一声轰响就是吊桥落地的轰鸣。

轮盘被巨力掀起,控制轮盘的將士直接被弹到了城墙下,重重地落在贺世贤的面前。

就在这短短的片刻,建奴探子点燃了火药,数个呼吸后轰然炸响,一股热浪顺著桥洞喷出。

响声落罢,厚重的城门就像老头的牙齿,晃动不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城外的喊杀声响起

贺世贤深深吸了口气,撕扯下一块碎布,將手和刀柄绑在了一起,带著家丁义无反顾的朝著城门衝去。

袁应泰望著落下的吊桥,望著开始奔袭的建奴骑兵,望著城內的大火

此刻的袁应泰知道一切都完了。

就在此刻他想起了余令当初的话,当初余令曾笑著说,袁大人,如果城守不住了怎么办?

袁应泰想不起自己当初说了什么,但他却记得余令的话。

“大人,我若是你,若是瀋阳守不住了,我就去火药库,我一把火扔下去,我寧愿炸了它,我也不能留给敌人!”

袁应泰望著城里的火,望著铺天盖地朝著城门涌来的建奴,突然笑了。

“山君啊,你说的对,文人是真的不適合打仗!”

“我也不適合,可我不来有什么办法呢,总归有人来做吧!”

奴僕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冲了过来,拦住自家老爷道:

“老爷,活著,你要活著,走南门,走南门,奴送你去南门”

袁应泰摇摇头,撩起衣衫,咬破手指,隨后把满是血跡的衣衫交给了服侍自己多年的老僕。

“活著回去,告诉所有人,让余山君来!”

守城战开始了,大明男儿也有不怕死的,在跟建奴鏖战,城门成了血肉磨坊!

“总兵,降卒復叛,西门被人炸开了!”

贺世贤笑了笑,推开家丁,再上冲了过去,这次他没回来。

和他都是榆林卫出来的尤世功大笑著也冲了过去,也没出来。

一日的工夫不到,瀋阳破了!

当探子发现袁应泰还活著的时候,努尔哈赤急匆匆的赶来,待看到袁应泰周围的火药时,奴儿慌忙往后退。

“先生,你是干吏,大明不重人才,我大金求贤若渴!”

袁应泰笑著摇摇头:“蛮夷!”

火摺子顺著台阶滚落,袁应泰笑著闭上了眼。

“瀋阳啊,都是我的错,熊大人,广寧卫要收住啊!”

一声震天巨响,宣告著瀋阳的天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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