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至死,都未能发出一声属于自己的辩白。
李弼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场公开处决,不仅完成了陛下的命令,更在某种程度上,帮他宣泄了被威胁的恐惧,也向新朝证明了他的价值。
他挥手示意清理现场,目光扫过台下渐渐散去的人群,心中明白,常安城,乃至整个汉地,经过这一番铁与血的洗礼,将真正开始步入大楚设定的轨道。
而旧时代的幽灵,随着刘胜和刘贺的死去,似乎又淡去了几分。
西市口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围观的人群带着复杂的情绪渐渐离散,衙役和士兵们开始沉默地清理刑场。
李弼站在原处,望着那两具无头的尸身被随意拖走,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充斥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更深层次的忧虑。
事情虽然暂时平息,但他知道,自己已然被牢牢绑在了大楚的战车之上,再无退路。
他定了定神,转身走向一直抱臂旁观、神色轻松的冉冥。
此刻的冉冥,在他眼中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砍杀的光头悍将,而是代表皇帝意志、手握生杀大权的钦差。
“冉将军,”
李弼脸上堆起恭敬而略带讨好的笑容,深深一揖:
“此番若非将军神兵天降,力挽狂澜,下官与这常安城,只怕已遭不测。”
“将军辛苦了!此刻已过午时,想必将军尚未用膳。”
“若将军不弃,还请移步寒舍,让下官略备薄酒,聊表感激之情,也为将军接风洗尘。”
冉冥摸了摸光头,他厮杀了半夜加一个上午,确实腹中饥饿。
加上对李弼这番“知情识趣”颇为受用,便咧嘴一笑,大大咧咧地道:
“行啊!正好俺也饿了!那就叨扰李大人了!”
一行人便离开依旧混乱的西市口,回到了李弼那戒备森严的府邸。
宴席设在内堂花厅,虽称不上极尽奢华,但也算精致。
李弼特意屏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两名心腹在远处伺候,以示与冉冥的亲密与谈话的私密性。
几杯烈酒下肚,又饱餐了一顿,冉冥原本就粗豪的性子更加放开了些。
他打着酒嗝,用那双豹眼斜睨着对面始终保持着谨慎恭敬姿态的李弼。
忽然用半开玩笑半是试探的口吻,看似随意地说道:
“李大人啊,经此一役,这汉地……哦不,现在该叫大楚汉地了,这地界上,能掌兵的,明面上可就只剩下你李大人一位喽!”
他话音不高,却如同惊雷般在李弼耳边炸响!
李弼手中的筷子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微变,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从眼底掠过。
他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对着冉冥深深一躬,语气急切而惶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冉将军!此话万万不可戏言!折煞下官了!”
他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下官深受陛下隆恩,委以重任,信任有加!”
“若非陛下洪福,将军神武,下官昨夜便已身首异处!”
“下官对陛下之忠心,天日可表!”
“此生此世,唯有竭尽全力,为大楚效死,为陛下分忧,绝无二心!岂敢……岂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他几乎是指天誓日,将自己撇清得干干净净。
兵权?
这在他听来不是权力,而是催命符!
尤其是在这位杀人如麻、对陛下忠心耿耿的悍将面前,任何一丝一毫对兵权的留恋或暗示,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