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的那些时间啊、规则啊相比，我研究的可是最实在不过的东西了。”

蒋瑶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仿佛在敲击一块古老的岩石，“古生物学，脑子里整天转悠的都是几亿年前的三叶虫、恐龙骨头，是地层里定格的生命瞬间。跟时空锚点这种高大上的概念八竿子打不着吧？”

她歪着头，眼神里闪铄着戏谑的光芒，半开玩笑地说道：

“难道是因为我整天跟时间打交道，虽然是地质时间，动辄以百万年计，所以在我身边，时间的味道比较浓？或者，干脆就是某个瞬间的巧合，比如你第一次重生回来时，我正好在你身近，就象一个随机刷新的坐标点，结果就被你的重生机制默认存盘了？就象游戏里不小心点到了一个不起眼的npc，结果每次复活都默认出现在她身边？”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汤匙：“要真是这样，那这锚点设置得也太随意了。陈大顾问，你这重生系统的bug可真不少。”

然而，陈青却没有笑。他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古生物学生命时间”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锐利地看着蒋瑶，“如果真的像孙老说的，时空蚀痕会因为重复而加深。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身上吸引我的，并非某种神秘特质，而是你长期专注的领域本身所携带的某种惯性？”

他顿了顿，尝试组织语言：“你研究的，是生命在漫长时光中留下的痕迹，是跨越亿万年的存在证明。这种对古老存在的极致专注，会不会本身就在你周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类似于时间沉积层的效应？就象琥珀化石，它能将某个瞬间定格成永恒，就象一个在时间长河中特别突出的礁石。”

蒋瑶半开玩笑地接话道：“你说，会不会正好有某个特殊的化石，不一定是琥珀，可能是一块特殊的骨骼、一枚在特定地层里保存完好的胚胎，在形成过程中，意外地记录下了某种时空信息？而你每次重生时，就象被这个天然的时空路标吸引，不由自主地就要回归到这个坐标附近？”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这想法太不严谨了，你就当我是个整天对着化石异想天开的”

“不。”，陈青突然打断她，“这个想法很重要。如果化石真能记录形成时的环境信息，那理论上，在极端特殊的情况下，它确实可能成为一个天然的时空坐标。”

“我外公就有一块琥珀，我小时候见过，不过被我妈藏得死死的，下次找机会偷出来给你看看。”，蒋瑶俏皮地笑道。

“哦？听起来象是个传家宝，那块琥珀很特别？”

“特别倒也说不上多特别，”蒋瑶歪着头回忆，“一个金黄色琥珀吊坠，指甲盖大小，澄澈通透，里面包裹着一片古蕨类植物叶，我外公生前很珍视它。外公去世后，我妈就把那块琥珀收起来了，说是留个念想，一般不让人碰。”

“一位被长辈珍藏的宝贝，或许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等你什么时候得手了，一定带来给我看看。说不定你外公收藏的，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时空胶囊呢？”

“没问题！”蒋瑶爽快地答应下来。

“对了，说起孙老”，蒋瑶舀起一勺西红柿蛋汤，吹了吹气，状似无意地开口，眼神却悄悄瞟向陈青：“听说某些人啊，一边喊着世界末日，一边还能精准安排相亲档期，这时间管理能力，啧啧！”

“噗！咳咳”

陈青差点被一口米饭呛到，赶紧拿起水杯灌了一口，有些狼狈地擦了擦嘴角，“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

“你都听到相亲了，就没听说什么是观察者吗？”

不久前孙钧来了一趟避难所的建设工地，无意中碰到蒋瑶，听旁边的人介绍起她，蒋瑶这个名字他在陈青嘴里听到过无数次了，好奇之下就停下和她多聊了两句，倒也没聊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走的时候，蒋瑶听他嘟哝了一句，“守着个这么好的姑娘，还去相什么亲”

蒋瑶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眨眨眼：“观察者？观察她是否符合在末日环境下文明延续的优选配偶标准？”

“你……”

陈青被她堵得一窒，正想挣扎两句，蒋瑶却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打断了他：“不用解释，我懂的，我很懂事的，不该问的不问。”

“是吗？”，陈青挑眉，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里满是笑意，“请问这位懂事的美女，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关心我的相亲档期呢？是同事，还是因果级室友？”

“陈青！”

蒋瑶羞恼地低吼一声，拿起手边的一个馒头作势要砸他。

陈青举手做投降状，脸上却笑得象只偷腥成功的猫：“好了好了，说正经的，观察者是真的，相亲是观察的必要流程，也是，嗯，某种历史惯性。”

他收敛了笑容，眼神认真了些，“但你得知道，有些人，是刻在蚀痕最底层的，甩都甩不掉。”

蒋瑶举着馒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但眼角眉梢那藏不住的欢喜，她小声嘟囔：“谁管你甩不甩得掉吃饭！菜都凉了！”

食堂入口处，刚结束一轮现场数据核查的陈芳菲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她目光随意一扫，恰好捕捉到了角落里的那一幕：蒋瑶脸上带着罕见的、混合着羞恼与笑意的红晕，正对着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子低声说着什么，那神态，那氛围，哪里还是项目组那个冷静专注负责人？倒更象是个在和男朋友嬉闹的小女生。

陈芳菲好奇地眨了眨眼，用骼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同行的张工，语气里满是八卦的兴奋，“诶，快看快看，跟瑶瑶一起吃饭那男的，她男朋友？藏得可真够严实的，一点风声都没漏过！”

张工扶了扶眼镜，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陈青的侧影，脸上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随即恍然道：

“看起来象是洪炉指挥中心那边的高层，具体什么职务说不准。上次胡总来工地视察的时候，我看他一直跟在胡总身边。”

陈芳菲吃惊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胡总的秘书？这么年青！”

“不象是秘书。“

张工摇了摇头，专业人士的观察力显现出来，“你见过哪个领导和秘书说话要用商量的口气吗？而且他站的位置，比几个部门的负责人还要靠里，地位肯定低不了，估计是哪个关键领域的顶级专家，或者是指挥中心的内核决策者之一。没想到他跟蒋工这么熟！”

陈芳菲脸上写满了发现了大新闻的兴奋，“这么年轻，还这么厉害！瑶瑶桃花运事业运双开啊！把我感动得流出了羡慕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