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计划着十年回江城的。
她也在心里演练过很多遍,刻意的将成巧合的去见他一面的。
她没有想过
五年,在她隐居的这个小城市,与他这样,毫无准备地见面。
五年了。
他依然恨她。
不怪他。
是她太坏了,她处心积虑地伤害了他,他应该恨,恨一辈子都不过分。
总不能不要脸地想,有一天,裴啸会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
这么想来。
她也就释怀了许多。
安糖糖打了车,回明月镇。
女儿在怀里睡得很安稳。
她望着车外的倒退的路灯,眼前都是她和裴啸做过的亲密之事。
五年了。
他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会不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知道,小果冻是他的女儿,他会不会很嫌弃?
应该会的吧。
那天,是她的排卵期,不是安全期。
这个孩子是她偷来的。
看吧。
连生孩子这事,她都算计了他,她这种人,还有什么好原谅的。
可她再坏也是个人啊。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很爱他,这辈子,她就爱过这么一个男人,却又做那么多伤害他的事情。
如果倒退回去。
她还会这样地做吗?
安糖糖苦笑。
她会的,她没得选,她只能伤害他。
五年,她的愧疚和痛,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可能这样的愧欠,会在她的身上持续一辈子。
没事的。
她笑了,眼角的泪珠滑落,她自己做的孽,她自己受着。
回家后。
她将女儿安顿好。
一个人拎着酒去了天台。
冬天了,很冷。
她裹了件很厚的披肩,对着夜空,想着她与裴啸的前尘往事。
江城的新闻。
第一次在她手机里打开。
她输入了裴啸的名字。
除了润合集团董事长的抬头,并没有关于裴氏的。
裴氏的董事局已经换了主席,不再是裴敬之,也不是裴啸,是东靖川。
安糖糖的心,被攥的生疼难以呼吸。
看看她做的好事,她拿走了裴啸的事业,和对女人最起码的信任,她如何对得起他。
“裴啸,我对不起你,是真的对不起你,我对着天,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可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了……”
安糖糖举杯冲向明月,“……没关系,你不原谅我,我也能接受,我搅乱了你的人生,可是我安糖糖对天发誓,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一听啤酒混着道歉,就这样灌进了她的喉咙。
不够。
她应该以死谢罪。
可她胆小,她有女儿了,她死不了,也不能去死。
“裴啸,我爱你,你能不能听到啊,我真的爱你,我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你,我给你生了女儿,我们的女儿很可爱,可她偏偏象我的性子,你不会喜欢的,如果她象你一样就好了,我还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不过……”
安糖糖对着夜空中的星星笑了,“……她模样长得象你,都说女儿像爸爸,我很庆幸,我生了个女儿。”
她哭了笑。
笑了哭。
一听啤酒接着一听啤酒的喝。
凛冽的风吹透她纤瘦的身子,她全然没有感觉。
“我说下面怎么没人呢,一猜你就在这儿,这么冷的天,在这儿喝酒?不怕冻死?”江禹拿了厚的棉衣,给安糖糖披在身上。
江禹是她的发小。
是个富三代,谈不上不学无术,就是有点闲云野鹤的性子。
他在这儿陪她住了五年了。
从小到大,两个人感情一直都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这五年,彻底发展成了亲情。
安糖糖傻呵呵地看了他一眼,“心情不好,还不能喝点酒了?”
“五年没见你喝过酒,突然就心情不好了,怎么……”他歪头看着这个傻姑娘,“……是见了什么人了吗?”
安糖糖扬起的唇角,微微滞住。
既而垂下了脑袋。
“大禹啊,你知道旧爱重逢是什么滋味吗?”
“干柴烈火?”
安糖糖摇头,苦涩极了,“旧爱看到你,想杀了你的眼神,是最刀人的,他还在恨我,一直在恨我,他不会原谅我的,永远不会,这是我心里最难过的。”
江禹知道安糖糖做过的事情。
这事吧,也不能全怨安糖糖,要说非得恨一个人,应该是程节。
“他没有看你给她发的邮件吗?”
“应该一眼也没有看,就进垃圾桶了吧。”她很无奈,也觉得他这样做没有问题,“看了又怎样,我就算有再大的苦衷,也不能伤害一个不相干的人吧?我就是天生的坏种。”
江禹拍了拍她的肩。
“你也不能这么说自己,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你是裴啸,你会原谅我吗?”安糖糖赤着红颊,问向江禹。
他点点头,“会的。”
安糖糖笑了,“可惜,你不是他。”
“你还想跟他重新开始吗?”
江禹眼神深沉。
这五年,安糖糖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好象很快乐地在带小果冻。
可他知道,她并不快乐。
这个不快乐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她做的那件伤害裴啸的事情。
也许得到了裴啸的原谅,她才能原谅自己。
安糖糖垂眸,浅浅摇头,“你觉得他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两个跟头后,还会再选择栽第三个吗?大禹,这不是我想不想跟他开始的问题,是他根本不允许我再次接近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把小果冻的身世,告诉裴啸,毕竟是他的女儿。”
安糖糖眼神破碎,“一个偷来的孩子,他会认吗?大禹,或许他已经结婚了,也有孩子了,小果冻就留给我吧,我有能力给她很好的生活。”
江禹听得心涩。
放不下,又想不开,痛苦又折磨。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明天,我带你和小果冻去散散心去。”他说。
安糖糖没有心情,“不想去。”
“果冻不是一嚷着要去泡温泉,咱们就去泡温泉,就这么说定了。”
江禹起身。
将安糖糖从水泥面上拽了起来,“一醉解千愁,好好睡一觉,什么都想通了。”
“也许吧,可是五年想不通的事情,一晚上怎么会想得通。”
安糖糖醉了。
她的酒量不止这些。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
这一睡就睡到过了点。
小果冻背着小书包,站在她的床前,直抹冷汗,“大禹叔叔,我妈妈怎么又睡过头了,今天,我又得迟到。”
“果冻,今天,咱们不去幼儿园了,大禹叔叔带你和妈妈,一起去泡温泉怎么样?”
小果冻一听不用上学,顿时喜笑,“真的吗?好耶好耶。”